雙仙奇緣(二十八)(棄書現代)

二十八、

 

 

(28-1)

 

「亲亲书~来~啊——」

 

这一会儿,弃天帝正坐在病床前,闪烁无敌爱心眼舀着满满的饭菜给他最心爱的书喂食。(书:你当我宠物么)打从自山谷回归就医,弃天帝便一手包办一页书所有的食衣住行育乐生活起居,形影不离腻在他身旁二十四小时待命。一页书肚子饿,他喂他吃饭;一页书口渴,他喂他喝水;一页书上厕所,他充当他的人工轮椅;一页书想睡觉,他唱情歌给他听……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着实过着茶来都不用伸手、饭来只需张口的生活。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因为伤口的关系无法沐浴,否则只怕一页书全身上下早已被他摸得脱了好几层皮。

 

「弃天,我可以自己来,你不需要如此。」

「书,你说过吃饭就要专心吃饭,不要一心多用,否则会影响消化,你忘了吗?来~啊——」

「你……」青年皱眉,又吃了一口男人递来的饭菜。

「好乖。」弃天帝笑得开心极了。「这是我特地叫人炖的鸡汤,对愈合伤口很有帮助喔。」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匙凑近嘴边呼凉,心上人细嫩的唇瓣不能烫着。

「为了照顾我,你也很辛苦,医院准备的伙食营养已经足够,汤你喝掉吧。」

「书,谢谢你的关心。等你吃饱我再吃,或者……你想与我一人一口啊?」男人瞇眼邪笑道。

 

青年闻言,回想起两天前,相差不多的场景,自己因为不习惯被当成小孩照顾,于是倔强地决定闭口再也不接受男人的喂食。然而对方的执拗程度远远超过他,趁他不注意,竟自行含着汤以嘴直接递喂。恰好护士来巡房,误以为两人在亲嘴,而他竟然也不以为意,只笑着要她下回进入前记得敲门就好。自从他来住院弃天帝也跟着入驻之后,他这间顶级vip高级病房已经有不少人借着各种理由进进出出,刚来的前两天几乎每小时就有医生护士前来关心。要不是弃天帝严格把关他的安全,只怕这间病房会成为一个小型的观光胜地。两人八卦传开之后,更是在医院掀起轩然大波,若非受制行动不便,他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轻叹一声,一页书再次无语喝下男人吹凉的鸡汤,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汤碗见底。

 

待最后一口汤汁入咽,弃天帝随即抽取了张卫生纸替心上人轻柔擦拭嘴角油渍。擦着擦着,又忍不住去抚摸了那水嫩樱红的唇瓣,优雅长指不停在那双已经恢复鲜丽色泽的朱唇来回抚触,很是满意。

 

一页书别过头,沉眼耐着性子道:「我吃饱了。」

 

「嗯。」男人笑瞇瞇地直接使用对方刚用过的碗、匙,再盛了一碗自顾自地喝起汤来。只不过看他那津津有味的样子,就很像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小孩,分不清好吃的到底是食物还是装着食物的器皿。青年玉颜微微涨红,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窘迫,总之看了会儿,他就受不了躺回床上,用棉被盖住头部。

 

「书,你才刚吃饱不能马上睡觉,会影响消化!快起来,等我把汤喝完就带你去散步,乖。」

「你喝你的,不用管我。」

「怎能不管,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喝了喔。」

「那是你的事。」

「好,既然如此——」男人将轮椅推至床沿,打横就要抱起青年。

「慢着!」藏在被中的人急忙伸出白晳玉手制止,用闷闷的声音道:「你先喝完,我再起来。」

「为何?」

「你的吃相太难看了,非礼勿视。」

「书,我从小就接受国际礼仪的教育,吃相怎会难看?」弃天帝故作不解道。

「那就表示你老师没教好或你学得太差。」

「哈哈哈……书好可爱喔。好啦,刚逗着你玩的。把棉被掀开吧,别闷到了。」话语一落,男人便上前主动揭开床被,青年红扑扑的脸蛋像一朵美丽的百合花乍现在他眼前,让他登时愣住。回神瞬间,诱人的清氛已在眉睫鼻息之际流转,等着他去滋尝——

 

「咳咳……」房门边响起了不该有的第三者声音,两人受惊,一页书更是藉此暗中将他推离,引来弃天帝一阵不快。

 

「进入别人的房间前都不用敲门的?」

 

「我们敲了啊。敲了老半天没人理,只好自己进来了。」一好汉丝毫不以为意地响应,一边径自将带来的水果置于茶几上。

 

「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没发烧吧?」造天笔关怀问道,摸了摸好友额头。

 

「没事,大概是在被里窝太久,空气不足。大家都还好吗?」

 

「嗯,感谢弃天帝和他的手下,帮我们在诗海附近找到一处居所,房子虽旧但保存完好,居住不是问题。」

 

「哼!」虽被感谢,被打断好事的某人仍是不平满胸,用鼻子冷哼了声bb

 

「安全性如何?」

「还算隐密,我在诗海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有那个地方,我想应该没问题。」

「嗯,找到慕紫侯之前,你们就先住那里吧,一切小心。」

「书,你安心养病,不用担心,弃天帝派了人保护我们……」

「咳咳!」造天笔话未说完,便被制止打断。

「弃天——」

「那些人都是我的人,与集团无关,更与九祸无关,放心。」明白心上人的顾忌,男人轻声说明。

「无论如何,谢谢你。」

「你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谢。」

「嗯。伏婴师那边情况如何?」

「……已派人全天候在老地方监视,就等对方自投罗网。」

「我想,假若状况允许,是否能不要再让他插足此事?」

「为何?」

「他毕竟是异度的总管家,而非仅仅只是你的私人随从,先前麻烦他那么多,我已经甚感不妥。况且,他也付出了代价,而这原非他该承受的。」一页书已从弃天帝口中得知伏婴师与御行者反目,为了平息怒气与羞辱,伏婴师更是一肩挑起审问的工作。就在短短数天,慕紫侯在国内的势力几乎被铲除一空,人则是不知去向。而日本方面的背后势力,也着手渗透。无论于公于私,伏婴师都已插手太多,而这正是他不乐见发生的情况。

「放心,伏婴自会斟酌,坚守原则、以集团利益至上向来是异度的信条。我们做的这一切,并非只是为了你。」

「嗯,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事总是因我而起。」

男人轻抚青年乌丽的发丝道:「早在你我相遇之时,命运便已将我们紧紧相系,现在还说这些话,未免过于见外。」

「我明白,但我也希望凡事要有限度,适可而止。」

「既是你的希望,那么我便成全你。」

「谢谢。」

 

被杵在一旁无视很久的一、造两人,传目示意,于是一好汉再次轻咳道:「看来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我们该走了。」

「哼!往后如果只是要送这种穷酸水果,可以不用专程过来,避免浪费大家宝贵时间。」

「啧啧啧,一页书啊,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千万考虑清楚,别被一时的假象蒙蔽了。」

「你说什么!」

「好了,你们别再斗嘴了。笔,回去后一切小心,随时保持联络。」

「我晓得,你也多保重。」

一页书微笑点头,于是两人自病房退了出来。

 

「笔,你看他们两个,到底进展到哪呀?」一好汉八卦问道。

「一切顺其自然吧,像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造天笔温柔微笑,忆起刚才进入病房时好友脸上那充满生气的生动表情,不同于以往的美丽耀眼,或许本人未曾察觉,他的情绪逐渐因为另一个人而起了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有一个极为美好的形容词,叫做幸福。

 

「欸,是啦!我也真糟糕,我该担心的应该是我们的进展吧!笔,在慕紫侯还没找到之前,一切变量都有可能。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让我全心全意保护你,好吗?」

「好,你没听家里的爷爷才在嘲笑我们两个快变成连体婴了,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我要一直缠着你,直到我们真的黏在一起为止。噢不,直到我们一直黏在一起、一直一直……」

「噗,那不成为妖怪了?」

「成为妖怪也无所谓,我们一定是最幸福的双人妖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还不都跟里头那只学的。」

「你这样讲他会抗议的,他哪有那么孩子气。」

「有没有你问一页书就知道了。」

「哈,好啦,走吧,不然他真的要出来逐客了。」

「遵命。」

 

 

***

 

 

(28-2)

 

将近满月的上弦月皎洁澄澈,明亮的月辉温柔地照耀在百年建筑上。古老寺剎在深沉的夜色中,伫立着一股永恒的庄严,看着来来去去的人们,从不因人类的趋离而有所改变,神圣而宽大。即使面对倾颓的命运,它依然坚持到最后一刻守护这片寂寞人间。

 

蓦地,大地一阵轰隆巨响,云渡禅寺连同它旁边两栋红砖厝,瞬间爆裂崩毁。漫天的烟尘久久不散,犹似在替被炸得肢离破碎的断垣残壁致上最后的哀悼、维护它最后的尊严;亦犹似在控诉着,真正崩碎成片片残骸的,并非这些年华斑驳的建筑物,而是那些易感易变的脆弱卑劣的人心。

 

伏婴师带着他的下属从不见五指的弥漫尘埃中走出,漠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冰冷开口道:「肇事者抓到了吗?」

「是。」

「是慕紫侯本人吗?」

「只是个替死鬼。」

「嗯,意料中事。随我回去交差吧。」

「是。」

 

 

***

 

 

风和日丽的冬日清晨,弃天帝推着轮椅,带着一页书在医院的花园中闲晃。虽然两人没有多作交谈,然而静谧的气氛围绕周遭,有着难以形容的温暖和谐。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这时两人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对老夫妻也来到花园散步。老太太推着老先生的轮椅,走到一簇花团旁边。老先生随手摘起一朵红色小花,便往妻子灰白的发丝上插好,惹来老太太一阵腼腆的笑容。那眼中只有彼此的样子,传递着羡煞旁人的恩爱。

 

「书,你觉得如何?」

「什么觉得如何?」

「那对老夫妻呀。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比他们还恩爱?」

「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未来的人生取决于当下的作为。」

「嗯,说得有理。来,书,看着我。」弃天帝将轮椅扳回正面,让一页书直视蹲下的他。

「答应与我在一起,我会一辈子像现下这么爱你。」

「弃天帝……」

「我相信聪慧如你,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你不会分辨不出我对你是真心或者假意,那么,还有什么理由阻挡我们相爱呢?为了那无谓的赌局吗?」男人锐利的目光直透青年明澈的凤眸,定要他的真心无所遁形、不能逃避。

「弃天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你真的期盼这份感情吗?」

「此话何意?我对你做的事、对你说的话,难道还不够证明我的心意?」

「如果我说,即便我们在一起了,而我依然是我,你所期待想象的甜蜜与情感依然落空,这样也无所谓?」

「书,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是你的人,要的是一份专属的承诺。只要你答应我,你便能在我这片天之下完美展现最完整的自己,可以吗?」青年看见男人那双美丽的异色双瞳正炽放出比和煦的朝阳还要炫烂的光辉,炯然清明地有若神祇。

 

一页书闭目沉思,约莫几分钟的时间,朱唇再次启齿道:「既是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书,你的意思是?」弃天帝沉稳的嗓音里透着些微的颤抖。

「我的意思是,像现在这样一起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书!!!你……」男人看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无双丽颜,正露出他不知如何解读的微笑,顿感有些恍惚,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在梦境之中,于是不自觉地抓紧了青年的双臂。

「还有疑问吗?」

「书,刚才的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绝世无俦的俊容,凝着极为严肃正经的神色,要求再次倾听重胜千金的诺言。

「我说,如果你想头上插红花,我现在就可以效劳。」莹润的玉颜悄悄撇头,泛起浅浅的红潮,清丽的凤目再度半阖。他果然还是很不习惯那双专注地过火的目光,不过,就这样吧。

弃天帝抬起一页书的下巴,再次将他的脸扳正。心头有千言万语争着要出口,然而终究只是双唇颤个不停,连声音都发不出。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青年明眸中的自己,却依然感受不到真实。确定这一切不是幻影?

 

伏婴师凝重的呼唤在背后响起,将他带回现实。

 

「老大。」

「何事?」

「这……」伏婴师看向一页书,欲言又止。

「有事直讲,别吞吞吐吐。」

「是。一页书先生,你要有心理准备,云渡禅寺连同你们住的那两栋房子,被慕紫侯派来的人全数炸毁了。」

「啊……」听及此事,一页书的脸色在一剎那间变得惨白无比,冷汗直流。

「没事吧?」弃天帝赶紧抱住他,神色也显得异常难看。

青年摇头。「伏婴师,有人员伤亡吗?」

「不幸中的大幸,幸亏禅寺里的人早就撤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何时发生的事?」弃天帝问道。

「昨天深夜。」

「你去会客厅等我。书,我们先回去休息,这件事交给我,嗯?」

青年默默点头。

 

 

送一页书回去病房后的弃天帝,此时正在个人专属会客室大发雷霆。

 

「伏婴师,你好大的胆子!敢瞒着我做出这种事情!」

「老大,请原谅伏婴一时疏忽,让对方得逞,我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还敢狡辩,你认为你这点小小的心思瞒得过我?若非你刻意施予方便,对方有可能在你眼下把房子炸毁吗?还是你要告诉我我弃天帝识人不清、用错人了?」

「老大,伏婴的心思举动果然逃不过您的慧眼,我确实是刻意趁便毁掉那地方。」

「理由。」

「请恕伏婴直言,我认为您不该再为了一页书耗费那么多时间。尤其当我看到您为了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下崖找人、而他依然无视于您的心意时,我就相当不平。老大你愿意牺牲,不表示我也必须容忍。」

「好个忠贞义仆。你可知你这个行为,可能夺走我一生的幸福、甚至毁掉我?!」

「老大,我依然认为适当的催化剂是必要的,伏婴不知哪里做错了。」

「好,我告诉你错在哪里。你错在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还无法明白一页书对于我的意义、你错在你过于轻忽了他!而我最大的错误就错在误认你是整个异度唯一能理解我的人!」

语毕,大门一甩,弃天帝随即不见人影。

「我亲手摧毁您对我的信任了吗?」伏婴师深沉的眼眸中,流露出浑沌不清的惆怅。

 

 

***

 

 

独自卧于病床上的一页书,尚未从云渡禅寺崩塌的震惊心情中平复。向来冷静自持的他虽然从外表看来依旧淡漠平和,内心却是波澜腾涌不绝。

 

打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是与师父、笔相依为命,在禅寺成长茁壮。禅寺不仅是他安身立命之处、情感寄托之地,也是所有力量精神的源起、一切抱负理想的萌芽之所。即便他日后得以实践志向、展翅高翔在那无穷无尽的穹空,禅寺仍然是他初始也是最终的依归之巢,他的生命已与该地紧密联系、无法划分。没想到尚未来得及回报这块孕育他的禅地,便让它成为焦土一片,堙没红尘。

 

令他尤为感慨的,这样一座与世无争、静静守护整个诗海的小禅寺,其殒灭不是毁于年岁的凋零、不是毁于法令规章的限制,而是毁于人性的嫉妒与仇恨。想来那慕紫侯历经生死险关,依旧不惜危害人命;即使自己已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仍未停止报复。这让他忆起当年大学教授的教导,想成为良医不但要学会医治人体的疾病,更要懂得医治人心。然而,残缺的心岂是那么容易疗复的呢?

 

那么,即便他努力坚持走完自己的路,他心中真正的希冀能践履几分呢?以他有限的能力,他又能走多长、飞多远呢?而他所做的一切,真的能让自己的理想实现吗?极少出现的纷乱杂沓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盘旋纠葛。缓缓地,他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沉浮于心绪之海。

 

 

 

当他再度睁眼,发现自己正立于一处不明的灰暗空间,不远的前方,有一个小光点在空间上下漂浮。他循着光源指引的方向走去,走过一片金色迷雾,来到一处美丽清幽的小禅寺,正是他成长的家园。

 

在禅寺的庭院,有一位面貌慈祥的老和尚正同一位清美绝俗、身穿柔道服的小男孩说话,小男孩身上戴着一枚得奖徽章。

 

「渡航,恭喜你首次出赛就得到这么好的成绩,让我很欣慰。对于这回比赛,你有何心得?」说话者正是云渡禅寺的住持——广智和尚,他一手指导的徒弟在全国柔道比赛中获得冠军,神采飞扬的清秀小脸正仰着头注视着他。

 

「谢谢师父!这次有很多厉害的对手,只因他们比赛中间都有疏忽,而我的错误比较少,所以才能取得优胜。与他们对招让我收获很大。」

 

「很好。」老和尚慈蔼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微笑道:「我带你出去比赛,不是要让你与他人一较胜负、也不是为了出名,而是希望你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你天资异禀,也不可骄傲自满,明白吗?」

 

「我明白。」

 

老和尚点头,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不管将来你是否要朝武术发展,我都希望你牢记拥有一身优越的技艺固然重要,然而如果无法明白武学的精神,那么技艺终究也只是技艺。」

 

「师父,您说的武学精神,是指您经常说的济弱扶倾、救助危难吗?」

 

「好孩子,我说的话你都记下了。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武学精神,却远比济弱扶倾、救助危难要重要得多。孩子,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佛、菩萨的故事,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得以慈渡世间、永远奋力不懈吗?」

 

「师父,因为那些佛菩萨都立下了宏大的志愿,是这股愿力激励着他们坚持初衷,贯彻信念。」小男孩那双清澈得毫无杂质的明眸耀亮,毫无迟疑回答师父的提问。

 

「非常好。」广智和尚淳厚的面容显出极为赞许的光采。「武学精神亦是如此。不是只有向佛需要发愿,习武、甚至你将来想做的每一件事,最重要的要找出值得你投注全付心神的目标,你的努力才有意义。当你的关注点愈远大,你的心量与能力也会愈加广阔;如果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你个人,那么你也将被你自己所局限,明白师父这话的意思吗?」

 

「师父,这就是您最终选择出家的理由吗?」小男孩睿智的慧眸愈发灼亮,不见一丝疑惑。

 

「孩子,你已经听懂师父的话了。看到天上那广际无边的穹空了吗?你是属于那片无垠的天地的,将来必有一天,你会展翅高翔,而云渡禅寺,则是你永远的精神支持力量,无论你在何方,禅寺与我会一直守护着你。所以别怕,放心去飞吧。」

 

「师父……」

 

「一定要记住我今天告诉你的话,嗯?」

 

「师父,我也要向您立誓,我一定会贯彻师父的教导,找出自己要守护的一切,坚持到底,绝不退缩!」

 

「我相信你办得到。诚心发愿,将会帮助你自己培养大无畏的勇气,淬炼出洞彻世事的大智慧。」

 

一页书站在一旁,全神专注看着师父与小时候的自己对话,只见他们与整个云渡禅寺逐渐化为朦胧的光影,终至消失不见。

 

 

 

男人轻柔地默默拭去青年眼角晶莹的泪珠。

 

弃天帝目光深沉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清颜,不发一语,神情复杂严肃。

 

也只有在这种潜意识的状态底下,才得以偶尔窥见他的内心。然而不用亲自确认,他便明白梦中那个使他落泪的对象,萦回记忆的思念,绝对不是自己。

 

往后有你在的地方,必定有我。带着你的承诺,我将倾尽我所有的时间,走入你的内心。一页书。

 

 

***

 

 

(28-3)

 

禅寺遭受炸弹攻击的事件很快引起媒体的关注。不仅仅因为炸毁的是诗海当地的地标、百年古迹的古老建筑,而且外界盛传此事与日本一个黑道势力有所瓜葛,更替这起爆炸案增添许多扑朔迷离的神秘传闻。

 

弃天帝全力封锁云渡禅寺所有相关人事的所有讯息,因为据线报密告,向媒体散布这些内幕消息的正是那个日本组织,为的就是要打探一页书一伙人的踪迹。也因此,直到爆炸事件经过半个月之后,受伤痊愈的一页书才在弃天帝的陪同下,重返踏上这块已成废墟的故土。

 

现场已被警方封锁,一页书小心仔细地在禅寺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大火把整个地方烧得非常彻底,连他自己栽植多年用以研究的药草也烧毁殆尽,不留完物。所幸后来在凌乱的瓦砾堆中,找到一张被烧得只剩一半的相片,正是他私下所保留的他与师父的合照。他自己的那半部已经毁损,师父的部分倒尚称完整。

 

一页书将残存的遗照贴于双掌之中虔心默祷后,便毅然离开这处他最熟悉的地方,步入天涯。

 

「还好吗?」弃天帝问道。

 

「嗯,我没事。」

 

「现在想去哪?」

 

一页书盯着弃天帝那张关心的面容,赫然发现当下他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沉吟了下,终于开口道:「你带我去哪,我便去哪吧。」

 

这下轮到弃天帝发楞了。追了他这么久以来,还没听过他对他道出如此「乖顺」又「依赖」的话,若非场面气氛不对,只怕他已乐得昏了头了。

 

眼见对方一脸呆样没反应,青年不禁关切问道:「怎么了吗?」

 

可恶,为何平常幻想那么多与书书浪漫约会的地方,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来!

 

「弃天帝?」一页书微微皱眉。

 

「书,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不由分说地,两人自然而然十指交缠紧扣,迈向他们正式交往之后的第一个约会地点。

 

 

结果——

 

两人现在正站在观音寺弃天帝居住的别馆里。

 

弃天帝一脸铁青地看着地面桌上大大小小俗不可耐(咳)的赠品礼盒,等人来解释这一切现状。兴冲冲地拉着亲亲书来到自己的房间,却是呈现如此凌乱失序的场面,气得他当场差点发飙砍人。

 

「老大。」伏婴师接获通知,火急赶至。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

 

「噢,那是诗海居民感谢你替他们大家救回他们的一页书,而送上的礼物。」

 

「哼!」听到「他们的一页书」这几个字,让弃天帝显得极为不悦。

 

伏婴师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想应该让一页书先生知道众人的心意,所以才把东西留下。」

 

「你倒是算准我会带书回来这里了?」

 

「伏婴对您不至于连这点心思都猜不到。」伏婴师恭谨答道。

 

「哼,目的已成,还不收走。」

 

「是。」

 

东西撤离后,一页书见弃天帝犹仍不快,微笑道:「其实我认为伏婴师这次做得很不错。我也会将别人送我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留下,以勉励警醒自己。这是众人对你的肯定,你怎么反而不开心呢?」

 

「这种流于表面型式的肯定恭维,对我毫无影响,我的作为也不会因为这些举动而改变。我不需要。」

 

「嗯,你不需要,可是其他人需要呀。成全他人的善念及善行,也是一种涵养。」

 

「……」

 

「你带我来此地,就是为了生气给我看吗?」

 

「当然不是!」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一页书走至外头阳台,眺望远山,沉凝的面容有着难以言喻的庄严。

 

「我也说不清楚,看到禅寺倒塌,你心里难过,直觉便想带你到一处相似的场所,就回来观音寺了。」

 

「你难道不担心我触景伤情?」

 

「不担心,相反地,我认为你需要这个地方。」

 

「噗,假若你对我的用心程度也能用在其他人身上,你一定可以成为相当了不起的人。」青年离开阳台,开始随意浏览这处他从来没踏进过的观音寺别馆。

 

见恋人似乎心情大好,美丽的笑颜令弃天帝不禁神魂荡漾,也没顾着对方还在走动,便直接将人拉至跟前,柔声道:「书,那么你可以多用点善心及善行在我身上吗?」男人轻拨恋人略显凌乱的额发,汲取他身上令人迷醉的芳香,慢慢凑近那张令他爱恋至深的容颜。

 

「嗯……」青年下意识想回避这样亲密的动作,正在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蓦然发现靠近卧床一端的墙上,贴满了自己的相片。注意力被吸走的他,直接挣脱男人的怀抱,径往床端走去。而尚兀自沉迷于浓情蜜意的弃天帝,浑然不知大祸即将来临。bb

 

「弃天帝,这些相片是怎么回事!」一页书盯着眼前的照片墙,上头不仅贴满他与对方互动的合照,照片里还加了许多怎么看都会脸红心跳的对话;令他尤为火大的是,有六、七成的照片都是正常状态下他不可能拍摄的个人私密照,看得他清颜涨红、几欲杀人。

 

「啊?!!!!!」男人终于回神,搞懂恋人发现了什么,火速冲至青年身旁,但一切已来不及了。「书,你听我解释,这是因为当初你太难捉摸,又对我那么冷淡,我为了想多了解你,安慰我自己,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私自在你的住处暗中装设许多摄影机,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书,相信我,这些相片全是我私人最珍贵的收藏,我不可能让其他人看到它们。你可知透过这些私下行为观察,让我对你愈发着迷,无法自拔。><」

 

「别说了!在你没把这堆东西还有录像档案处理完之前,别想我会理你!哼!」青年美眸一瞪、清音一哼,便头也不回迈步离开了男人的视线范围。

 

「亲爱的,别走啊!!!」

 

于是,弃天帝的凄惨叫声,传遍整座观音寺。

 

 

 

 

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弃天帝,再次蹑手蹑脚走到隔壁别馆重复不知第几回的偷窥行动,确认恋人在床上安稳熟睡后,才又回房继续他的翻身动作。

 

唉,他的亲亲书真的生气了。不但晚餐说什么也不肯与他共食,还想回去造天笔那边,不愿与他共处。他花了好大力气让住持好说歹说,才总算把人留住。否则这观音寺恐怕就从极乐世界变成无间地狱啦!

 

难道是寺里的佛像显灵,才让他这完美无缺的作战计划漏了馅?若非他一时心血来潮带人回馆,也不至于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自爆啊。

 

不过要是这么一闹,可以让他的书从失去禅寺的伤痛中转移注意力,那么他的「牺牲」倒也值得。想着想着,至爱那笼罩在天光云影下的清丽身影又在他脑中清晰浮现,他是他最完美的霸道情人,让他甘心一辈子成为他的俘虏,就算多宠他一些又何妨呢?

 

何况,他早就不需要那些摄影「辅助器材」了,他的一切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中,再也无法抹灭消逝。

 

无论如何,他的幸福才正要开始,绝不能让这场坑爹意外(咳)毁了他所有的努力。还好亲亲书肯留下来,表示尚有转圜,他一定要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诚挚告白,再次掳获至爱的心!

 

 

--

 

 

Ps:渡航是广智大师给书书取的小名,可以视为法号(殴)。由于大师认为书书的尘缘未了,所以没给他出家,但私底下都称呼这个小名来勉励他。


评论
热度(1)

棄天帝_唯吾永恆不朽

©棄天帝_唯吾永恆不朽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