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仙奇緣(二十七)(棄書現代)

这系列又拖到了,抱歉。努力争取今年完结”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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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27-1)

 

一页书落崖的消息很快传开,整座山立即展开夜搜行动,除了救难大队的地毯式搜寻,山上的邻人好友也纷纷打着灯光找人、呼唤他的名字。大家都无法相信那个万能的一页书会这样就离开他们。

 

伏婴师站在崖边,回想弃天帝下崖前告诉他的话。

 

「伏婴,你还记得你跟我几年了吗?」

「老大,伏婴的生命是您所赐予重生。这十五年来,伏婴没有一天敢忘记您对我的恩情。」

「很好。从今以后,去过你想过的人生吧。」

「老大,您是伏婴一生的追随,您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

「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一个人的生命价值不可寄托在他人身上。」虽是漆黑无光的夜晚,伏婴师却清楚看见弃天帝说此话时那双哀痛欲绝的眼眸。

「老大,在您回来之前,集团与九祸那边我会挡下,绝不让任何人泄露您的行踪。」

「贴心的部属,不枉你我主仆一场。」

 

就这样,他的老大对他说完最后一句赞许,就直接下去十几层楼高的深谷寻找他这生最重要的人。他知道,要是没找到人,或许崖边对话就是他与老大的最后记忆了。

 

「老大,愿你与你的至爱都能平安无事。」伏婴师对着无边黑暗的广大山谷发出最诚挚的祈愿。

 

 

***

 

 

(27-2)

 

微弱的照明灯光照不尽层层重重的深林密丛,冬夜的谷风,强劲而冷冽,怒号狂啸从四面八方猛烈袭扰来人的脚步。但是,疾厉的寒风却远不及男人心头的冰冷绝望。

 

弃天帝身形不稳在林中四处左右徘徊。他一直以为他很镇定。可是,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记不太清楚走过的路径,整个人混乱浑噩,失神无主。

 

一页书坠崖后,他毫不迟疑地要跟着下崖救人,引起现场一阵大骚动,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稳住。之后,便见着伏婴师急匆匆拿来一包轻型布袋包裹,吱吱喳喳地不知交待了什么,总之就是一些急救求生药品和储备干粮之类的东西,接着又帮着他穿系下崖的绳索。他迷茫地看着伏婴师利落地做这些他不解的举动,犹如一个什么都不懂任人摆布的瓷娃娃。

 

直到绳子的粗糙质感落入他的掌中,他才稍稍回过神。从众人的反应,提醒了他此时此刻的脆弱无助,提醒着他也是血肉之躯、同样必须凝神面对生死存亡的事实。在生命大关之前,无人能侥幸例外。

 

他的生命里没有什么非留不可的东西,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反而不知如何应变,只因他的世界正在崩解之中。

 

与伏婴师话别后,他的随从小心翼翼助他下崖,这才看清崖下是一片广大的树林,没有任何可以攀缘的地方。每下降一寸,他的心就冷了一截。万一他、他在落谷的过程中,被锐利的枝干刺伤怎么办、被尖锐的山石撞击怎么办、被无解的毒刺扎穿怎么办……举目一片黑茫,除了畏惧,他无能为力。

 

绳索在离地约二、三层楼高的高度停止降落,约莫是长度不够。他发愣了不知多久,直到劲风划痛他的脸颊,他才赶紧抓住一棵高大杉树的主干攀爬至地面,然后胡乱抓起行囊里一把手电筒,就开始找人。走了差不多百来公尺的距离后,因为想确认方向,才发现包裹被他遗忘在刚才停留的地方,又跑步折返取物。

 

里头都是救他的东西,不能丢。

 

拿出罗盘的时候,他无意瞥见其中温度计上头指示的温度:摄氏六度,肌肤这才稍微感觉到寒意;林内传出窸窣的细碎断续声响,手中罗盘也不知怎的就掉到地上,他再度茫然拾起。

 

这么冷,受伤的他万一找不到蔽护、体温过低怎么办?他那么怕蛇,要是那些该死的畜牲趁机伤害了他怎么办?要是他一直找不到他,他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对!他必须先让他知道他来了!他来接他了!他还不能睡着,要睡也要等到在他温暖的怀里才能入睡。

 

于是,犹似认为他就在附近,他开始缓步移动、用尽全力漫无目的朝着林中深处大声呼唤他的名字,带着执拗的坚持要唤醒下落不明的他。雄沉浑厚的嗓音惊动了林中栖鸟,扑簌簌将枝桠上的枯叶弄得满天飞舞,落得他满头满身。

 

然而,林太密、风太急,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吞噬在黑暗之中,传不远也传不出,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唤。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他的倨傲他的高慢相较于自然的伟大根本不值一提,难怪他总是要他尊重生命、保持对生命的谦冲。

 

若非他过于自信,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他也不会失去他。

 

「一页书——」

 

发自肺腑的凝声吶喊,穿透叶隙、穿破林梢、穿越天际,如今的他只能藉由诉诸天地的力量,将忧虑的心音传达给彼方的那一人。

 

 

 

滴答、滴答、滴答……

 

晶莹圆润的朝露滑过叶面、滑落枯枝,微细的水声夹带彻骨的刺寒,一滴滴地滴落在昏厥不醒的绝美丽颜上。

 

一阵劲风吹袭而过,将附近一棵枯瘦的冷杉应声折断,在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啪啦声响,带起一片掩目风沙,落地狂叶纷然卷舞,满堆残叶之中,一个瘦长的人形轮廓隐约而现。

 

随着时间流逝,清晨的极冻寒意,终于让落叶堆中的人影有了些微反应。而身上的痛楚,使他在犹仍晕眩的状态下,慢慢凝聚意识,恢复知觉。一页书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周遭环境与自身处境,奋力要撑起身子。然而全身多处骨折瘀伤破皮的他,每一个移动都是剧痛,尤其以左上臂与右小腿情况最为严重。撑着右臂好不容易坐起,额上已满是冷汗,却又不能不忍着疼痛拣拾附近合适的小树枝来固定伤处、耐着寒冷单手咬衣撕裂当缠带。身上的初步急救措施结束,他也几乎气力殆尽。

 

坐于地上靠着一棵冷杉喘息,回想昨夜坠崖一瞬。从高空急速跌落,穿越重重树冠后竟奇迹似地被一根粗壮的树枝勾住衣领,而减缓了下坠速度。已满身擦撞的他,糊里胡涂地便摸黑抓住附近一条巨大的藤蔓直往下爬。但藤蔓终究负荷不了他的重量,就这样,他直直从将近三层楼高的地方掉到地上,人当场昏迷不醒。

 

说来他真是福大命大,清晨苏醒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掉在一处积满落叶的地上,叶子勉强提供了些微的保暖作用,加上他平常的练武习惯,身子骨底子好,这才没有因失温而死亡。否则,他早就魂归西方。然而掉在这种人踪绝迹的地方,手机也不知摔落在哪,只怕早已损坏。要是不设法离开,仍旧是死路一条。

 

他必须赶紧走到可以让人发现营救的地方。

 

这么一想,他深吸了口气后,便又靠右臂扶着树干,在数度失败、万分艰难下,凭着一股坚韧的毅力终于以单脚站立硬撑起身。但身上的疼痛又让他马上靠树倾颓,差点跌跤。他满是瘀血的手指紧紧抓牢粗糙的树身,这才止住跌势。他无力地倚靠巨大的支干剧烈喘息,直到呼吸平稳,便蹬着脚找了根大小合适的树枝,充当临时拐杖,步履维艰地缓缓蹬出杉树林。

 

 

 

寻人寻了整夜的弃天帝,此刻手上拿着一块他刚才走过冷杉林时、在某棵树枝上找到的悬挂的破碎衣布,上头沾满血迹。周遭随处可见的断截枝干,让他内心愈发焦急慌乱。只要一意识到现在的他随时可能会死,全身重伤死在无人知晓的深林里,而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强烈而陌生的无力感与恐惧感便深深磨蚀着他的心灵。

 

打从认识他并决定追逐他以来,他几乎没想过他有失去他、永远不得再相会的一天。即便他去相亲那时,自己回家生闷气,他的内心也从未完全绝望。只因无论他再怎么失意丧志,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他的书总是会好端端的、朝气蓬勃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忐忑惶惑的心一再安定踏实。在他近乎放弃的时候,又给他无比真诚的温暖与关怀。

 

那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坚强耀眼的灵魂,而他以为这样的灵魂这样的人,便是永恒。

 

他的永恒就在他的身边,于是所有目光倾注全力凝聚于一人之身,在未曾思察之时,已经悄悄地自自然然,理所当然。不再徘徊、不再疑虑,习惯追随他的步伐,习惯留连他的身影,习惯习惯他的冷淡,习惯习惯他的无情,习惯习惯深爱着他。

 

只要他在身旁,只要身旁有他。

 

遗弃了全世界,也不能、不会没有的他。

 

他不是害怕生死的人,也不是耽溺一般世情就迷失自我的人,更不是会担心孤独寂寞的人。然而,立足的世界里若是丧失了他的气息与踪迹,他所有所有的追寻与信仰,将不复存在;所有所有的热情与生命力,将消灭殆尽。

 

这些所有的东西,他以前不屑拥有也毋须拥有;因为他,拥有这些所有是他的无上的幸福;失去他,毁灭这些所有是灵魂陷入深渊的痛苦。

 

他要他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切甚至尚未来得及开始。为何他总是如此轻忽他们之间的承诺?

 

书,你究竟在何方?

 

 

 

时过正午,一页书一路撑着伤体、凭着单手单足终于走出冷杉林、蹬过一片比人还高的芒草丛,整个人又冷又饿又疲累,沿路却没看见任何人烟。上半身几近衣不蔽体的光裸细嫩身躯又被锐利的杂草及崎岖的林径划破无数道伤痕,旧伤新创加上汗水冽风的多重侵害,使得他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数度几欲昏厥。然而他深知,只要他再度倒地,可能就此不醒了。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持清醒。

 

冬季白天极为短促,一过中午,很快便会天黑。如今最大的问题,要是在太阳下山前还遇不到救援的人,他要如何度过漫漫寒夜?单薄的身子已无法再抵挡严冷的侵袭,要是体温过度失温,将回天乏术,他不能只是等待。幸而他自小在山林闯荡成长,外宿郊野经验甚为丰富,虽然身受重创,还不至于混乱方寸。他一边寻找合适的蔽护所,一边拣拾可以生火的干火种,争着在天黑前为自己留住一线生机。

 

经过一阵探寻,他终于在一处缓坡上找到合适的天然蔽护所。一株高耸入云、不知年岁的擎天古杉,在那需要十来位成年男人合抱才能全数包覆的巨硕主干下,空出好大一块比人还高的拱形缺口,足以阻挡一切风雨,是个绝佳的蔽护之所。确认附近没有毒物出没后,他便将搜集来的木屑干柴集中一处,准备生火。

 

奈何只剩一手一足,寻常无比的小动作在此时也变得随成扞格、困顿难行。被人誉为生火高手的他,以前第一次参加童子军露营时便能不用打火机、火柴徒手生出美丽的火焰,现下却由于施力不便,面对找获的一堆干燥火种左支右绌。为了方便堆柴薪起火,他又耗费相当的力气才坐回地上,一番折腾之后,他也无法确定是否还能再站起来了。

 

他向来对生命抱持高度尊重谦冲、看过不少生离死别,在遭逢有生以来第一次生死险关,亦不禁再度感叹生命的局限与脆弱,人生的急促与无常。

 

若是自己的一生结束在这里,那么他这二十多年的短暂旅途,究竟为众人、为他自己留下了什么呢?

 

疲惫不堪的清灵凤目再度颤颤闭上,无力地将他所钟爱的天地万物阻隔于一寸秋波之外。

 

 

(27-3)

 

气温愈来愈冷,光线愈来愈弱。将近一天的搜寻,除了手边的一块残布,弃天帝毫无所获。荒芜蔓生的林丛一再遮掩他的视线,让他除也除不尽、探也探不完,更深怕隐密摊开,看见一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强力压下心中的绝望与恐慌,集聚起全付精神,用尽全身力气翻遍每处踏过的寸寸土地。努力追逐不放的身影,他不能因为最后的疏忽而让他被遗漏在这么荒寂的天地中。

 

行行复行行,眼前开展一片高过头顶的芒草丛,举目四望,他不知接下来的步伐该踏往何处、该往何方寻觅。早已出国无数、游历各地的他,面对这片小小的山谷芒草,有生以来首次深切体悟到天地的辽阔无穷,远远超出他的掌控。即便他有了齐全的装备,他也无法行进一步一履。他的书曾经很严厉地对他说过他的世界并不等于所有人的世界,现在他明了了,失去了他的世界,是苍茫悲凉地难以承受。

 

即将西沉的夕阳,刺花了他的双眼,让他想起在医院密室欣赏到的落日余晖的美景。是啊,他的书是即使身处绝境,也会竭力释放最终灿烂的人,这座小小的山谷焉能困住他!他额上的温热触感如此鲜明,他绝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人世,他还在等他,他不能就此投降!

 

弃天帝举起左手手腕,对着手腕上的紫檀佛珠喃喃道:「广智老丈,请帮我找到他。」一向无所不能的骄傲男人,卸下所有心防所有矜持,诚心诚意地向着冥冥力量做出了最诚挚的祈求。

 

在他黯然垂首的当头,眼角余光闪过一个细微晃动的影子,原来是一只小林鸟在啄饮泥地水洼上的水。他忽然想到,若是他人不在林内,那么一定是出去求救了。或许循着水源,可以发现他的踪迹。

 

念头一起,他赶紧拿出罗盘与地图,确定芒草丛的方位,地图显示这附近就有一条溪流。毫不迟疑地,他立即急步前往。

 

带着强烈的心跳剥开最后一丛芒草,他所有的希冀与期望就在眼前的小溪,那条无形将他们紧紧相系的命运之线,能再次见证奇迹吗?

 

 

正在溪边啜饮溪水的一页书,精神恢复不少。

 

在蔽护所晕倒后,一阵清晰的潺潺水流声再度唤醒了他的知觉。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无视身体的苦痛挣扎坐起,以坐行之姿极为缓慢地挪移身子下了附近的缓坡,至坡边小溪补充水分。虽然溪水冰寒冻骨,却也使他整个人神智清楚,不再晕眩。

 

幸运的是,他在溪边发现不少水芹。简略清洗后,便捣了些敷于伤口止血,又摘取几撮作为食用。一切打理结束,为了降低手足骨折的伤害,便准备再以倒坐之势挪回树洞之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跑而至。他抬起头,便见着一个满身尘土的男人面无血色地用力喘着大气,那深深凝视自己的模样彷佛这世界除了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余物。而他狼狈的样子竟然与自己相差不多,脸上神情甚至比自己还憔悴。

 

弃天帝二话不说扑上前将皮衣外套脱下盖在一页书身上,便直接跪坐将之紧拥入怀。

 

「等你等了这么久,唯一一次要你等我,你就这么等不得吗?」浸笼在天光云影下的他全身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男人只觉自己也随着那些伤口在剎那间撕心裂肺。

 

「你怎么过来的?」青年举起未受伤的右手,回拥男人宽厚的肩膀。

 

「与你同个地方下来的,路径不熟,耽误了些时间,抱歉。」

 

「这回,真的要麻烦你了。」语罢,青年便将全身的重量交付男人怀中,他再也无力撑下去了。

 

「书……」

 

 

 

篝火熊熊燃烧,美丽炽盛的火焰映现出相依互偎的两人,无语地感受彼此温暖的包围,时间在这一刻彷佛静止。

 

弃天帝背靠树身,双手紧紧抱着他差点失去的至爱珍宝,全心全力小心翼翼地守护这抹属于他的唯一光明。他们已经被其他人打扰得太久,现下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从他身边夺走。

 

一页书静静躺在宽大厚实的胸膛中闭目休息,心中无比宁和。耳际的心跳声如此沉稳有力而明晰,犹如在母亲体内的胎儿受到无与伦比的呵护与抚慰。为何他以前从来不曾发觉,身旁的人是以何种心情深爱着自己。

 

满天的繁星灿然明亮,近得几乎触手可及。仰望满天星辰,在这么绝美而辽阔的天幕之下,弃天帝有种自己与至爱正处于宇宙中心的错觉,被全然纯净和谐的美好所充满。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是如此感激自己拥有的生命,自己拥有的爱。

 

回想见到他的那一瞬,有那么一瞬间,他期盼着能从他眼中看到等待与泪水的光芒,看到惊喜与依恋的动容,然而那双澈净的明眸仍是一镜如洗。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看着怀里绝美出尘的静容,他忘记过去,忘记未来,忘记赌约,忘记了所有两人以外的事。认识他以来,步调一再调整,坚定的追寻早已不存在时间感,幸福就在自己身边,永恒就在自己身边,他感到心满意足。从来没思考过人类是否能够持有永恒这类的念头,然而只要身边有他,好像这么一直走下去,路的尽头在哪、甚至有没有终点,都再也不重要了。

 

「书。」

「嗯?」

「我爱你。」

 

青年睁开休憩的美眸,朝着凝视他的男人露出一个理解温柔的微笑。

 

「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呢?」

 

弃天帝拿下腕上的佩珠,微笑道:「就是这个,它帮我找到了你。」

 

说罢,便牵起至爱的手腕,物归原主。

 

一页书沉默地应许他将佩珠套入他的腕上,意有所感道:「这串佛珠,是我小时候央着师父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师父告诉我,以后只要我心情烦乱,默数串上的珠子就能让心平静下来。」

「十五岁那年,有一次台风,我们这边发生了严重的土石流,师父与我顶着风雨去解救受困的乡人。我们与几个壮汉,踩在湍急的河水中搭作人桥,把一个一个老弱妇孺接出淹水的村落,站在河边的师父却被一条受到惊吓的雨伞节给咬伤。他坚持一定要先把众人救出,不让我们停下,结果他自己却因而伤重不治。」

「师父去世之后,我拿着珠子数了好一阵子,心中还是无法得到平静。我疑惑,既然每个生命都是同等的价值,那么舍弃一人而救众人的作法是否妥当,是否有更好的选择可以保全每一个人、保护自我。所以,自那之后,我决定以自己的力量找出这个答案。而这条路,我今后仍会继续走下去。」青年说完,深邃如海的明耀凤眸,定定回望这个为了自己不顾生死的男人。

 

透过烈焰澄光,弃天帝在那张白净的脸上看到了凛然高洁的光辉,出尘地不似凡间之人。他知道,他的至爱刚才那一番真诚自白有多么重要,而他的答案将决定两人的未来。

 

「书,我原认为,在我巩固的强大堡垒的保护之下,可以守住挚爱的你,没想到它还是差点让我失去你。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你,有了你,我的灵魂才得以完整。因此,我决定,既然你无法成为我的笼中鸟,那么请让我成为任你翱翔的天穹。」

 

青年轻笑,他明白,他一旦出口的话就不会再有更动。「好大的雄心壮志。」

 

「不如此无以见证我的爱的坚定与纯粹,书,你愿意相信我吗?」

 

「立志发愿固然很好,但你这片天还需要更牢靠些。」

 

「嗯?」

 

青年正色柔声温言道:「往后别再做出随我跳崖的傻事了。像你这样对地形地势地缘完全不熟的人,让自己陷入这种深山,即使你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仍是极为不智,我不愿你成为第二个师父。」

 

弃天帝闻言一愣,随即便自信笑道:「经验不足,我会很快驾轻就熟,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书。」

 

「嗯。」

 

「书,你说什么?!」

 

「呃……你弄痛我了。」

 

「啊……哪里痛?」男人急得慌了手脚,一双大掌对着空气胡乱挥舞,望着心上人满身的伤口不敢抚触,只恨自己徒有强壮的臂膀却毫无用武之地。

 

「全身都痛。」

 

「天亮!天亮我立即叫人来接我们!」怀中的人冷汗直流的惨白神色,让他所有的其他心思在剎那间一扫而空。

 

「弃天,谢谢你。」一页书再度闭目,虽是满脸冷汗却神态安详,没几秒钟的时间,便枕着男人怀抱沉沉入睡。

 

弃天帝没再接话,沉静地轻抚披散在己身的柔软乌丝,专心专意地守护他这生最重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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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天帝_唯吾永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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